第46回 三魔身亡
常敏祥从屏风后面转出来：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。”刘信道：“又是你这个小人！说我图谋造反，你要拿出证据来。”常敏祥道：“这个容易，我要让你心服口服。拿上来！”早有一名衙役拿上来了一捆东西，当着刘信的面打开。刘信一看，那个布包中包的是一堆银子，另有一封书信，常敏祥打开书信，对刘信道：“这封信就是黄巢洞反贼写给你的，你作何解释？”
刘信傻了眼，心想自己从来也没有收到什么黄巢洞反贼的书信，这金银和书信从何而来？必是有人嫁祸于人，在算计自已。这个人是谁呢，刘信联想到前些天听说兄弟刘俊被这个常敏祥诬陷，投了黄巢洞入伙的事，一下子明白了。于是大声地说：“常敏祥，你这个无耻小人，这银子和书信是你嫁祸于我的，你不得好死。”常敏祥道：“我不得好死也罢，看来你死得要比我早了。”转身对温远说道：“大人，现在刘信已经无话可说了，我看，先把他和蒋风、白易押在一起，等奏明朝廷后，再行处置。”温远点头，立即具表奏章，以史陵如何结连盗贼，如何捕获史陵，又如何在押送史陵进京时，途中遭强人袭击，混乱中史陵身亡等事项上报不题。
却说成祖朱棣收到史陵身亡的消息后，大为震怒。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对劲，因为要说史陵结连盗贼，朱棣怎么也不肯相信的。上次皇城内的刺客仍然没有抓到，是不是和青龙会有关联还大有疑问。事情又扯上宁国公主，让朱棣大为头痛。纪纲所说是不是真的？昨天，兵部尚书金忠又将史陵的奏章呈上，史陵说的又是不是事实？这些事情又都和青州有关，汉王是不是存有异心？
朱棣终于下决心要组建一个监督各级官员的机构，叫东缉事厂，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。朱棣坚信只有这些宦官们是无欲而忠心的。朱棣起兵的过程中，一些宦官和和尚出过很大力，所以在他心目中，还是觉得宦官比较可靠，而且他们身处皇宫，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。由于在宫中行事，不几日，东缉事厂便成立了，简称东厂。设东厂掌印太监一人，朱棣便亲点了大监昌盛，命他首务就是查明刺客、青龙会和太子关系。
昌盛想起纪纲说过，张荣曾经带青龙会帮主上官青龙去过太子府，要查出真相，须从张荣入手。昌盛即令厂卫逮捕张荣，秘密囚禁在一间房子里。这时张荣还不知道有东厂这个机构，他对昌盛道：“我乃朝廷命官，你们秘密囚禁我，是要杀头的。”昌盛笑道：“这个你大可放心，我们之所以请你来，是奉圣上的旨意的，我们东缉事厂是不可能冤枉一个好人的，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不轨之徒。”
“可我没有做过不轨之事，为何——”
“是吗？你不是带过青龙会帮主上官青龙去过太子府吗？”昌盛仍是笑**地。
张荣心中一惊，他眼珠转了转：连这个秘密的事情，皇帝都知道了，那还了得？张荣知道，锦衣卫引进江湖人士到太子府，那是犯了死罪的；可他又暗自庆幸，自己做了，却没让昌盛抓个现行。张荣想：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，要是认了这事，那必然是死路一条，如果死不认帐，或许反而或有个出路。于是张荣对昌盛说：“我什么时候带上官青龙去过太子府？何处有此无稽之谈，大人，你是听谁说的？必是有小人搬弄是非。厂公大人，我也是朝廷命官，是知晓法度的，我可以向你保证，在下决无此事。”可是张荣低估了昌盛的手段，大凡太监认真起来，总是心狠手辣，不择手段的。
听见张荣的辩白，昌盛哈哈大笑起来，张荣对昌盛的这次大笑，更有点毛骨悚然。果然，昌盛笑毕，就有两个太监拿来绳索，把张荣绑在一个十字架上，另有太监搬来了一个火炉，火炉中有一烧红的烙铁。那太监也不打话，撕破张荣的衣服，把烙铁烙在他的胸口上，伴着“滋滋”的声音，一股人肉烧焦的焦糊味扑鼻而来。昌盛皱了皱眉，掏出一块手帕，捂着鼻子，说道：“张同知，每天这样伺候你，你总得领情吧，我相信你会说的。我等着啊。在你说出真话之前，我们都会这样伺候你的。”说完就走了。
酷刑一天一天的加码，张荣昏迷了又醒，醒了又昏迷过去。他心里想，供不供出太子，反正都是一个死，不供出太子来，还能保全太子。保全了太子，自己总有翻身的那一天。可是这折磨实在让人生不如死，不如死了，就不受这摧残了。张荣绝望了，在一天夜里，张荣牙一咬，咬断了自己的舌尖，到第二天凌晨时，看守的太监发现他已经死了。
昌盛道：“这个张荣，倒是个硬汉子。他死就死了，只可惜线索断了。”旁边转过刑官胡继红道：“厂公勿恼。此事涉及太子，情非小可。皇上命我等查证，若此事果真和太子有牵涉，我们就两头不是人了。人家毕竟是父子，有血肉之情。到时反悔恼起来，还不是我们受罪？所幸张荣已死，我们就报于圣上，说查无实据。但青龙会的存在，必是心腹大患，应早除之。如此搪塞过去，实是明哲保身之举。”厂公昌盛依言，回禀成祖道：“张荣已自杀身死，太子和青龙会之事查无实据。”朱棣道：“查无实据？定要追究下去，查个水落石出。”昌盛道：“臣有一言，不知能不能说。”朱棣道：“说吧，朕恕你无罪。”
“太子生性端重沉静，言行识度。昔日靖难之日，建文遣书给太子，许以封王，争取太子归顺朝廷。太子接到书信之后没有拆开，原封未动地送到陛下面前，可见太子的远虑和稳重。这样的人怎么能和青龙会之类的江湖人搅在一起？况且太子是储君，早晚要登大宝的，又何必交结江湖帮会，危害朝廷呢？”
听了昌盛之言，朱棣觉得也有道理。可他还有存疑：“难道纪纲敢欺君犯上？”昌盛道：“听说张荣不听纪纲调度，二人水火不容。是不是纪纲为剪除异已，编造的谎言呢？有传言道纪纲曾经在汉王的手下做过事，可他竟然隐去这一节，此人不可不防，他的话又怎么能尽信呢。”
朱棣显得有点烦躁，挥挥手，示意昌盛退下。他在屋子里走动着，前后思量，也觉得这些事的背后，都有汉王的影子。这时金忠求见，呈上史陵的奏折，朱棣看后，顿时触动了心思，于是传下旨意，命昌盛速去青州，调查史陵之死的经过，不得有误。
昌盛不敢怠慢，带着刑官胡继红和东厂的高手解大、解二往青州而来。到了青州，昌盛等人不往府衙中去，也不照顾会地方官吏，四个人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，白天在茶馆中坐着，听人闲谈。喝茶时，那四乡的闲人免不了天南海北的乱说，昌盛听了，只是不作声，将所听之事默记在心。一日，厂公昌盛正喝茶时，听到邻座有人谈起临朐知县史陵来，便打起精神，用心去听。
那邻座坐着三个人，其中一人很是激愤：“临朐百年来，好不容易遇到了史陵史大人这个好官，上任还没多日，如今却让知府谋害了。你说有天理没有天理？”另一人呷了一口茶，道：“这个正常。好官是不能做下去的，或者倒霉，这是正常的事，要是你们认为的好官能升迁，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哩。”昌盛见说得有些对路子，就移座到三人之间坐下，说道：“这位兄台，这是不能乱说的哦，你刚才说史大人让知府谋害了，有何证据？”那人道：“我怕什么？我没有家室，大不了烂命一条，知府谋害了史大人后，却嫁祸于刘俊，那个不知，谁人不晓？”昌盛道：“我就不明白了，知府谋害史大人，有什么好？他们有仇吗？”那人神色有点黯然，说道：“倒不是有仇，还不是粮食的事！我想那个狗知府是怕史大人说出真相罢了。”正说着，那个旁边的人用手捅了捅说话的那个人，道：“大龙，你说得太多了，别惹事了，我们走吧。”说着，那三个人起身走了。
一连多日，昌盛不是在街上闲逛，就是在茶馆中喝茶，也把史陵的死，弄出个大致的轮廓，回京禀报成祖朱棣。朱棣沉吟良久，道：“这里面还有隐情，你等暂且不露声色，现在还没有到收网之时，让他们尽情表演一番才好。不过，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事，就是要消除青龙会这个隐患。”说完，圣旨下：“着青州卫指挥使高凤领青州本部兵马，昌盛为监军，三个月内剿灭青龙会，擒得首恶上官青龙，务求干净彻底。”
青州卫指挥使高凤接到朝廷的命令，立即派兵，在深夜三更时，到了青龙庄。高凤手下五个星君加上昌盛的解大、解二，分把青龙庄的四个出口。大家约定，一俟进攻的暗号发出，其中的三个出口举火，只留一个出口不举火，这个出口就是西头的那座小石桥。昌盛和解大、解二就埋伏在横溪的小石桥两侧。五个星君在举火的几个出口大造声势。高凤的那五个星君？北斗星君程自贵、南斗星君冯明、东斗星君欧阳亭、西斗星君仇松和中斗星君王煜。五位星君，都曾经跟随成祖出征过蒙古，有万夫不当之勇和赫赫战功。北斗星君程自贵和东斗星君欧阳亭守村东头；西斗星君仇松和中斗星君王煜守村南；南斗星君冯明和高凤守北村。单留下一个村西头让东缉事厂的昌盛及解大、解二把守，这也是官兵中的精锐所在，只等青龙会钻口袋了。
一切准备妥当，这高凤一声暗号，五位星君呐喊一声，从四个方向杀入青龙庄。那青龙会久享安逸，平时欺负别人惯了，哪里想到会被人偷袭？所以岗哨荒废，又正值深夜，都在梦乡里快活呢！被大队官兵一冲，青龙会顿时大乱。有提着裤子的，有没有穿鞋的，有找不到兵器的，慌作一团。那官兵就像切西瓜一般，不一会青龙会的徒子徒孙就十去了八九。双鬼和两马均不地庄中，庄中只有上官青龙、三魔和上官含卉。有人叫：“官兵来了！官兵来了！快跑啊！”上官青龙说：“官兵来了，怕什么，梁魔星，你传令下去，逃跑者，斩！”梁魔星答应，持剑堵在门前，就地杀了几人，但也喝止不住逃跑门徒，心下也十分慌张，正不知朝廷来了多少兵马，看了看上官青龙，说：“主公，你看？这？”上官青龙看看势头不对，说道：“不知虚实，那先撤再说！”五人杀出一条血路，看看西边火把尚稀，便向庄子西头走去。
上官青龙带着三魔和上官含卉，往村子西面小石桥走来。那梁魔星一把蛇形剑，舞得如暴风骤雨一般，开出一条路来，剑到处，挡者死，碰者亡。五人刚杀到桥上，只见桥头火把骤然亮起，当头一人挡住去路。梁魔星看那人：身长八尺，眼如铜铃，眉若铁索，使一只硕大的铜锤，威风凛凛地挡住去路。正是东缉事厂的解大。
解大是东缉事厂一等一的高手，早已练就金钢不坏之身，原是崆峒派弟子，在江湖上负有盛名。昌盛组建东厂时，解大带弟弟解二前来投奔，在甄选比武中进入前三，被昌盛录用在东厂任职。即使梁魔星是经世的魔头，见到解大的模样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只得硬着头皮，挺剑上前交锋。要知道，蛇形剑乃灵巧之兵器，而铜锤却是数一数二的硬兵器，剑在锤中游走，不敢碰锤，锤也夹不住剑，一时双方也谁也奈何不了谁。梁魔星不敢硬碰，锤风扫过之时，只得腾挪闪避，以待时机。只是形势紧急，官兵漫山塞野，火把照得青龙庄如白昼一般。高手对招，唯凝心静神，才能发挥所学，若心神不定，是必会让对手找出破绽，那就糟了，他会对着你的破绽，一击成功。
魔老大梁魔星久战不下，退意顿生，虚刺一剑，便想脱身而走，不提防这边解二当头一杵棒，打碎了梁魔星的右肩胛，他痛得蹲了下去，就在这时，那边解大一锤，正中了他的头颅，可怜一世魔头，化着一场**！
梁魔雷、梁魔风见大哥身死，无限悲愤，一个持鸡爪镰，一个持铁如意，双双抢上，只取解大、解二。二个魔头用的皆是短兵器，遇上解大、解二的硬兵器和长兵器，无法发挥。几个回合后，落于下风。上官青龙见状，撩起长衫，双手合拢，手掌间滋滋地冒起了热气。昌盛大惊：“是火焰刀！”昌盛听说过，火焰刀乃至阳武功，运作起来，能伤及数丈之外。火焰刀若是劈向正在打斗的解大、解二，那他们焉能抵挡？说时迟，那时快，昌盛在上官青龙祭起火焰刀时，暗运真气，攥成霹雳拳迎了上去。这霹雳拳双拳错动，声如霹雳，虽不及火焰刀，却也是至尊至阳的武功。刀拳相交，两人都被震得退了几步。昌盛只觉得双手火辣辣的痛，喉中像是有一口鲜血涌出。他强忍着不让血漫出嘴，以免被上官青龙看出破绽。上官青龙交手后，心中暗道：“这东厂果然有高人，不可恋战，三十六计，走为上计！”收起火焰刀，也顾及不了正在打斗的二魔了，提起上官含卉，刺斜里窜了过去。
五位星君已杀尽青龙庄中所有青龙会徒，在小石桥边将梁魔雷、梁魔风团团围住。二魔此时已毫无斗志，鸡爪镰和铁如意已没有了往日的章法，乱战中，梁魔风让东斗星君欧阳亭一棍击中，喷了一口鲜血，踉跄了几步，就倒地而亡；见梁魔风倒地，梁魔雷不禁手忙脚乱，眼冒金花，被解大一锤，荡出几丈开外，在地上蜷曲扭动着，眼见就不得活了。
前后不过几个时辰，当清剿结束时，天空才泛出鱼肚白。高凤大胜，喜孜孜地转而谢昌盛道：“多谢厂公相助，不然，单是凭下官，要想取胜都难，更何况是斩杀贼首了。”昌盛道：“也是托将军神威，才使贼人闻风丧胆，四散而逃。可是，因为上官青龙逃脱了，我们还是有负圣上的重托啊。”高凤苦笑道：“那上官青龙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，要想抓住他，比登天还难，今天若不是厂公声震天下的‘霹雳拳’与之抗衡，恐怕我们都要吃亏。”昌盛道：“是啊，但是抓不到上官青龙，如何回去复命呢？”
